一白，一紫，一起，一落，掌風淩厲，招式幹脆。

巨大的真氣流在空中凝結，飽含了巨大的能量，砸向那個人。

“還想傷我？做夢！”

那人冷哼一聲，在真氣碰面的剎那，忽然將眼珠子掏出來，對著空中默念一句咒語，手裏的眼珠子霎時變得血紅，在空中濺起一片血光，迎向那真氣結成的屏障，發出巨大的聲響，紅光濺滿了天空，映的天地為之色變。

穆雲兮和水夭被巨大的沖擊力所傷，重重的跌落出去。

血光落，天地暗。

那個人也跟著膨脹。

穆雲兮艱難的爬向水夭，擋住她，將她緊緊的護在懷裏，如果生不能一起，死在一起，未嘗不是一件幸事。

水夭安心的窩在他的懷裏，那一刻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。

死了便罷，一切都煙消雲散了。

然，期待的事情並未發生。

一個身影快速的移了過來，點住了那個怪人的穴道，又在他周身紮滿了銀針。

那個怪人的空蕩蕩的眼眶，血跡幹涸，慢慢的變得越來越亮，“哢嚓哢嚓”的聲音從他的體內傳出，他的衣服碎裂成片，大片大片的魚鱗般的碎屑從他身上掉落下來，堆落在他的腳邊，頭發也大片大片的脫落下來，新的肌膚和頭發重新長出，宛若重鑄。

穆雲兮震驚的看著這一幕，心裏的震撼太大，強烈的視覺沖擊讓他幾乎失了言語，不可能，這怎麽可能？

那身癩蛤蟆皮似的肌膚像是盔甲一般，脫落後，內裏竟是一個白凈俊俏的少年。

那少年忽然睜開眼睛，剎那間光華大盛，哪裏像是瞎了眼睛？

“你的眼睛？”水夭也難以置信的看著他，她親手所刺，分明傷了他的眼睛，他們明明親眼看到他挖出了自己的眼睛，怎麽會完好如初呢？

那一身癩蛤蟆皮也不見了，他的臉，脖子，手上的皮膚竟變得跟人無異了，這是怎麽回事？

“是你傷了我？”那個少年的聲音還跟以前無異，跟著面容相比，那聲音卻顯得有些老了。

水夭起身，臉上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，“不錯，就是我傷了你，一人做事一人當，跟他無關，你放他走。”

穆雲兮擋住水夭，“你若敢傷她分毫，我定將你碎屍萬段。”

“哈哈……你們這麽緊張做什麽？我話還沒說完呢，要不是你們，我也不可能脫胎換骨，容顏恢覆，不，或許我該說，幫我的人，不是你們，是她——”

那個中年婦人！

穆雲兮和水夭這才發現，那人竟是他們掉下山澗獲救之處遇到的人，他們曾回去找過她，都不曾見過她，沒想到在這裏出現了。

那婦人看了他們一眼，問那少年，“莫老，你終於露出真面目了，這麽多年，你隱藏在這醜陋的軀殼裏，不覺得難受？”

這麽年輕的少年，被叫莫老也不惱，還大笑起來，“哈哈……即便我隱藏的再深，不還是被你發現了？這麽多年了，還是你棋高一著啊，卿雲姑姑。”

“這麽多年了，你倒是玩的很開心啊。”卿雲說這話的時候，語氣裏頗有來者不善的意味。

“卿雲，我們也這麽多年沒見了，你一定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嗎？我會很傷心滴。”莫老，一點都不老，說話的語氣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，沒長大的臉，配上略顯滄桑的聲音，這種感覺很是怪異，他卻渾然未覺。

“能讓你傷心，我感到很榮幸。”卿雲說道。

“哈哈……”莫老爽朗的笑了，“我們待會兒敘舊，我先收拾了這倆娃娃。”

“且慢，你不能傷她。”卿雲連忙出聲阻止，伸手擋住莫老的攻勢，“還不快走！”

“走！”穆雲兮扶著水夭，向外走去。

莫老氣急敗壞的看著卿雲，“你為何要阻攔我？要知道，你我雖是舊識，也沒有權利幹涉我的事情吧？”

卿雲冷笑，“我是無權幹涉，小公主呢？她可有權幹涉？”

“休要激我，小公主失蹤多年，不知生死，你我二人久尋未果，至今不能回宮，她又如何會幹涉我？”提起小公主，莫老一臉的陰郁。

當年，小公主被劫，他們奉命追查，好不容易找到線索，卻在打鬥時，誤傷那人，小公主不慎跌落懸崖，至今下落不明。

卿雲下山去找，多年來，都不曾找到，便久居山下。

莫老無顏面對皇後，借一副醜陋的外殼，隱居起來。

十多年過去了，他們再次相見，小公主依然沒有消息。

“不，小公主或許沒死。”

“你是說……”

“不錯，我覺得她就是我們的小公主。”卿雲想起水夭的種種，雖無十足的把握，卻可斷定，她就是小公主。

“你可有確切證據？”找到小公主，他們的使命就完成了，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宮了。

“並無，但只要有一絲線索我們都不能放棄。我已經查過，她並非楊家的親生女兒，從小被帶到楊家的，論年紀，跟小公主相仿，而且，她的眉宇間頗有皇後娘娘的風範，所以，不論是不是，我們都要小心保護，仔細辨認，若不是，也不可傷及性命，若是，我們就可以回宮覆命了。”

“那好，我便信你，我知道你卿雲姑姑，比誰都想盡快的找到公主。”

烏雲散去，明媚的陽光照射著大地，溫度一下暖了起來。

水夭看了看天，“休息會兒吧，那個卿雲姑姑有能力阻止那怪物，他不會追過來了。”

穆雲兮知道她傷的不輕，找了塊幹凈的地方，扶她坐下，“那個卿雲姑姑你認識嗎？”

“不認識，雖然她對我們沒有敵意，卻總感覺怪怪的。”水夭坐下，咳嗽幾聲，“我有些看不透她。”

穆雲兮在她旁邊坐下，沈吟一瞬，忽然問，“你是楊雲威將軍的親生女兒嗎？”

“不是。阿爹是我的養父，我是從小被抱進楊府的。阿爹教我武功，給我請師傅，讓我讀書，我一直想要報答他……世事無常，天意弄人，如今，我只想盡快找到阿韜，替阿爹報仇。”

提起往事，水夭的情緒格外的低落，長長的睫毛輕顫，微濕，在陽光下泛著晶瑩的光澤。

穆雲兮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，低嘆一聲，“你還記不記得，你的親生父母是誰？”

水夭搖頭，再擡臉時，神情已恢覆如常。

“我小時候生過一場病，病好以後，以前的事情就什麽都不記得了。這樣也好，最起碼，再見到之後，我不認識他們，路人總好過仇人。”

“你恨他們？”

水夭苦笑道：“之前有過，後來就不恨了，你會很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嗎？你甚至都不知道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，眼睛是大事小，脾氣是好是壞，什麽都不知道，如何去恨？”

穆雲兮側臉，看著眼前臉色蒼白，神色堅定的人，心口微疼，“也罷，只要你開心，那些便不重要，我們走吧，天黑之前就可以回客棧了。”

“好。”水夭就著穆雲兮的胳膊起身，忽然身子晃了晃，眼前一黑倒下了。

“阿水，阿水……”穆雲兮抱住她，一邊喚著她，一邊給她切脈，她的脈搏跳動的很亂，內傷很重，氣血不通，真氣逆行受阻，倒行逆施，導致經脈受損，內耗太大，是以昏迷。

她，怎麽會傷的這麽嚴重？

瓶子裏空空的，丹藥用光，唯有用真氣去修覆她體內受損的經脈，讓氣血通暢，她的情況才會好點。

穆雲兮將水夭扶正，盤膝而坐，雙手凝力，按在她的背部，替她療傷。

無奈，他也受了傷，內息不穩，根本不能將內力灌輸到她的體內。

“阿水，你撐住，我帶你出去。”穆雲兮抱起水夭，艱難的往外走，遠遠的看到莫老和卿雲走了過來。

“我來給她療傷。”莫老看了下水夭，說。

穆雲兮不信他，“你憑什麽讓我信你是救她，不是害她？”

卿雲忙上前，“兮王殿下，你不相信他，也該相信老身，姑娘身上的寒氣太重，莫說你不能為她療傷，就算是能，也只會讓她的傷勢加劇，根本不可能治愈，莫老的內力深厚，跟你修習的玄冰內力不同，他的內力偏剛烈，為姑娘療傷，再合適不過了。”

“卿雲姑姑，並非我不信你，只是，我不能拿阿水去冒險。”

對這個莫老，穆雲兮始終心存芥蒂，他的性情太古怪，武功又太高，他現在又身受重傷，變數太多，他能掌控的太少，危險太大。

“相信我，他不會再傷害姑娘，老身以性命擔保，若是他想傷害姑娘，你現在並不是他的對手。”

卿雲見他沈默，接著說，“老身會在身邊護法，若真有不當，拼了性命我也會救姑娘的。”

她曾經救過他們兩次，對他們也沒有加害之心，他能感受到。

“好，我相信你們。”

經過一番掙紮，穆雲兮答應讓莫老幫水夭療傷，莫老將他的內衣灌輸到水夭的體內，水夭的臉上浮現痛苦的神色，大顆大顆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。

穆雲兮大怒，“卿雲姑姑，晚輩那麽信你，你怎可夥同他人來害她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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